上海浦东美术馆、四川成都画院美术馆新馆、山东青岛西海美术馆,2021年,国内有诸多新建成的美术馆正式对外开放。这些美术馆融建筑美、环境美与艺术美于一体,为观众带来了全新的艺术体验。美术馆作为文化艺术的展示空间,不仅为观众展示美的作品,也在用美术馆的空间设计,呈现着自身的美。那么,作为美术馆该如何更好地利用建筑空间,包括用于展陈以外的公共空间,带给观众更好的体验?日前,广东深圳坪山美术馆通过“美术馆的空间变法”学术沙龙,回顾、梳理并反思在美术馆运营和空间使用过程中出现的问题与启发。
深圳坪山美术馆展厅内景
建筑设计 让空间更适应新时代
坪山美术馆在空间布局上采用了碎化体量的方式将美术馆的各功能分散设置在不同高度。立体叠落的空间结构使得多层次的立体公共平台系统成为可能,让建筑形成了穿透和多孔的特征。一方面,这个空间结构避免了传统集中式大体量对城市交通的阻断;另一方面,底层架空的策略也使得城市街区的空间体验能够在美术馆中得以延续。该美术馆一经落成就成为坪山区的文化地标之一。坪山美术馆馆长刘晓都表示,在网络时代,美术馆的形象和形式成为了重要的载体,这给建筑师提供了重要的自我表现机会,却往往牺牲了很多空间展示的功能,使得策展人和艺术家不得不使尽浑身解数去弥补因为空间弱点造成的困难。
“我们应该认真对待空间呈现和艺术作品之间的关系,基本功能一定要满足好。比如广东时代美术馆最早的空间定位和结构图,当年在建筑界是很轰动的,就算是现在来看也是非常激进的。这种概念特别好,但是运营和使用会存在问题,需要解决。十几年他们也坚持下来了,说明了一定的合理性。”刘晓都说。
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馆馆长兼CEO田霏宇认为,空间的好用与否,有一部分取决于建筑师的协调,不过更加决定性的因素,源自建筑空间本身是否适合机构自身当下的发展状态,空间能不能提供足够的内容体验,从而让空间的各个角落被使用起来。
她介绍,为了和观众建立更为亲近的关系,UCCA空间的改造经历了“1.0时代”“2.0时代”和“3.0时代”。“我们在空间功能上重新做了探索和处理,比如主入口大厅、美术馆商店和首层咖啡店等透明而开放的内部空间把观众从马路上吸引进来后,他们和门口台阶的关系,互动界面、前台和展厅的关系,小展厅和主展厅之间的关系,展览量级、动线等这些问题,每次展览我们都会去重新思考和梳理。”田霏宇说。
因为这次的改造,UCCA在2019年做了轰动一时的展览——“毕加索——一位天才的诞生”。田霏宇说:“在我们的展览中,建筑与空间一直是必须考虑的因素,每次展览我们都会把大展厅当作一个小型项目处理,与艺术家、空间设计师和合作机构进行非常深层的讨论。比如‘曹斐:时代舞台’中,我们在大展厅里建造了一个夹层,重新处理作品之间、观众与作品之间的关系。大展厅和我们的理念核心并没有变,但是我们和社区、观众的关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优化空间功能 深层次链接观众
当下,美术馆空间的曲线跟着当代艺术公共化的进程,主动或被动地走进了流量与网红的时代,对美术馆的工作和要求也在一定程度上发生了变化,这是全球美术馆、博物馆都遇到的问题。那么,美术馆该如何为观众呈现更有价值的内容?
田霏宇表示,展览要照顾到不同层面的需求。“美术馆其实可以兼顾两方面,学术与公众并不矛盾,但美术馆最不应该犯的错误,就是低估观众。比如毕加索的展览,我们故意没有设置专门拍照的区域,结果大家拍照的背景就是这个展览本身,这样不也挺好吗?我们作为空间的经营者,要多维度地去考虑这类内容的呈现,在每次展览中体现不同的针对性。”田霏宇说。
担任麓湖·A4美术馆馆长长达13年的孙莉始终重视机构的结构性内容给空间带去的影响力和可能性。A4美术馆总面积达3500平方米,其周边业态包括游艇俱乐部码头、餐厅、美术馆、剧场,以及一部分商用空间。在这样的综合体里,如何把艺术氛围做得更加充分,同时找到美术馆运营和内容之间恰当的连接点,把知识内容嵌入到美术馆的日常运营中去,是孙莉不断思考的问题。观众除了“看展、打卡、拍照、离开”这一种路径以外,在这个空间里还能做什么?还可以怎样和展览发生更深层次的连接?
A4美术馆设计了独立的儿童艺术馆,策划举办了一系列成功的品牌项目——“iSTART儿童艺术节”、国际驻留项目,以及户外美术馆和公共艺术计划。“我们着重在拓展美术馆的功能以及社会化系统,不仅是在物理空间上的拓展,去年因为疫情的原因,我们做了大量从线下到线上的转变。‘线上’逐步成为美术馆空间中独立的一部分。其实在A4的空间里,功能都是复合的。从A4十几年的运营来讲,我们虽然没有很大的空间场域,但是我们更期望通过空间功能上的转化,成为更具社会性、开放性的美术馆。”孙莉说。
引入建筑师 实现情景再造
在经营美术馆的过程中,如何更好地利用空间,广东时代美术馆走过弯路。时代美术馆馆长赵趄介绍:“比如美术馆一楼空间的使用,最早是想把它做成一个通透的公共区域,让社区和外部街道相连接,但要是观众只从美术馆这边进入小区,那就麻烦了。又改做书店和西餐厅,但是都倒闭了。后来我们发现,视频播放和表演艺术比较有吸引力,又整体改造为美术馆里的小剧场。”当举办展览时,则会遇到更多的问题。“对于艺术展览来说,空间的介入分为几种情况,一类是场景还原,即还原艺术家的创作环境;一类是情境式的创作,包括环境等因素在内,空间本身就是作品;还有一类是艺术家根据美术馆空间感觉来做的创作或者是调整,无论对于作品,还是空间来说,都是限定式的;最后便是跟作品本身,乃至展览本身都没有太大的关系,更多是为了满足观众的观展体验,也就是我们现在讲的所谓沉浸式展览。现在我们的每个展览都会让建筑设计师、平面设计师提前两个月就进入展览空间,做空间规划和平面设计。其实很多艺术家和策展人的空间感都一般,专业的建筑师加入进来,或许可以更综合地去考虑美术馆身处的建筑形态,以及在展厅里如何去实现参展作品和情景的再造。”赵趄说。
如今,广东时代美术馆在举办各种活动时,都会越来越多地考虑到观众在美术馆中的感受,在空间设计中,引入对观众参观动线的思考及其与空间配合起来的效果。“美术馆是文化生态中的一个环节,那些可以和观众发生实质性关系的内容,可能是需要通过公共项目去实现的,我们主要是在自己的工作中诠释艺术内容。美术馆机构应该是一个精神家园,我们的主体一定是艺术,所谓知识生产的现实一定是基于艺术和艺术发展本身去思考的。公众是大写的人,服务公众是我们作为机构的使命,至于空间,则应该是我们展开工作的载体。”赵趄说。(中国文化报 李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