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装饰图像的木口木刻自18世纪上半叶即在欧洲流行,然而真正把木口木刻发展成为独立艺术形式的则是英国人托马斯·比维克。鲁迅曾在《近代木刻选集小引》中提及比维克木口木刻中著名的“白线雕版法”以及他对欧洲木刻复兴的影响。
比维克于1770年代首创了木口木刻白线法。这种技法极大地拓展了木口木刻的表现力,其精细程度几乎可与铜版凹雕相媲美。同时因为木质价格低廉,印制快捷,耐印度高,由此木口木刻很快取代了昂贵的铜版,而由此开启了一个历时近一个世纪的木口木刻时代。
视方寸版画为人生舞台
19世纪下半叶,作为复制手段的木口木刻工艺之高超,已经达到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步。直到平版照相制版的广泛应用,才在20世纪初终结了作为复制手段的木口木刻时代。复制木口木刻伴随工业革命浪潮应运而生,最终又被工业革命的成果挤出历史舞台。
但作为艺术创作形式的木口木刻则一直显示出其蓬勃的生命力。诗人画家威廉·布莱克1821年为《维吉尔田园诗》创作了系列木口木刻。19世纪重要版画家塞缪尔·帕尔默、爱德华·卡尔弗特等都创作出了划时代的木口木刻作品。木口木刻在现代书籍设计领域也发挥了重要作用。代表艺术家艾瑞克·吉尔,是木口木刻家协会的发起人之一,虽然他的私生活为人诟病,但也是公认的英国20世纪无可争议的天才艺术家,他所创造的Gill Sans英文字体至今仍被广泛使用。在英国公共艺术中木口木刻也随处可见。伦敦的查令十字地铁站的壁画长廊,即为版画家大卫·詹陀曼的木口木刻作品。另一位重要木口木刻家希拉里·佩特的作品被放大做成纽卡斯尔中心火车站长廊大幅壁画。
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木口木刻艺术家们主张摈弃复制版画从属于其他画种的特性,他们在木版上展现了自由奔放的想象力与创造力。在题材上,战争与和平、工作与娱乐、欢笑与绝望以及超现实的幻想等各种不同的场景尽情展现在方寸舞台上。他们同时为戏剧和文学作品创作自画自刻的插图,而视方寸版画为人生舞台的传统从此确立,这个信条也一直影响到艺术家今天的创作。
与文字的不解之缘
木口木刻自产生之初即与文字或者文学有着不解之缘。当照相制版取代了木口木刻在新闻出版上的位置以后,部分木口木刻家开始重新寻找自己的定位,艺术家主张自画、自刻和自印。于是一些小型私人出版社诞生并一直活跃到二战以前。进入七八十年代后,伴随出版业的计算机化,一些新的木口木刻私人出版社也相继成立,主要出版精致的诗人或艺术家木口木刻手工书。
无字小说的兴起可以追溯到20世纪初的比利时艺术家麦绥莱勒,他极具电影画面感的黑白木口木刻作品从出现即赢得了广泛的关注。受其影响,美国版画家沃德将这一形式带到美国,并开启了无字小说的另一个新时代。而当代有影响力插图的一个典型的例子是戴维森为J·K·罗琳的《哈利·波特》刻制的木口木刻插图系列。
抽象意味的细节刻画
20世纪是抽象艺术由发生发展,到风起云涌的时代,这在1930年代以后的木口木刻中也得到更多体现。雕塑家亨利·摩尔在他的木口木刻中进行了黑白灰的半抽象实验;荷兰版画家埃舍尔则把现实题材进行了数学化整理,使其作品具有超现实主义的抽象意味。而木口木刻因其精细的特点,使得一部分艺术家着迷于具抽象意味的细节刻画。而在材料的运用上,由于黄杨木日渐昂贵,而且尺寸受限,所以艺术家也在近年探寻其他代用品,其中最常用的就是树脂版,其密度虽不及黄杨木及柠檬木,但依然可以刻制出丰富细腻的木口木刻效果。
对自然与城市化课题的表现
进入20世纪,城市化成为一个有争议的课题,但建设与摧毁等场面仍然吸引了众多木口木刻家去表现。爱德华·沃兹沃思被公认为刻画人造环境最有代表性的艺术家。
英国人对自然珍爱有加,艺术上出现了诸如康斯太勃尔、透纳等专门描绘风景的大师,木口木刻家继承并发展了这个传统。去年在牛津大学阿什莫林博物馆举办的“镌木成象-现代木口木刻百年展”,集中呈现了木口木刻家协会(SWE)自1920年成立100年间英国木口木刻版画的发展历程以及对世界木口木刻版画的影响,其中最吸引观众的几件木口木刻作品都在这一部分,比如乔治·图特在60年代刻制的《野地蒲公英》等黑白层次技法可谓登峰造极,莫妮卡·朴沃在作品中融入了装饰化的超现实因素,她在木口木刻沉寂的几十年里几乎以一己之力将它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峰。
中国木口木刻的创作现状
中国是木刻版画大国,但是木口木刻起步较晚,在新兴版画运动中,只有为数极少的艺术家从事木口木刻创作。直到近年木口木刻方在版画界受到一定瞩目。2017年,“国际木口木刻版画及文献展”在国内巡展;2018年,黑龙江省美术馆邀请木口木刻家协会前主席彼得·劳伦斯为黑龙江版画家举办了木口木刻大师班。位于伦敦的木版教育信托历届木版奖,几乎每届都有木口木刻作品获提名。曾获木版奖提名的天美毕业生石磊、顾秀华的作品也有在“镌木成象”展览中展出。木版奖获得者徐那木口木刻作品为大英博物馆收藏,这些成就在一定程度上预示了木口木刻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