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现代梵高，还是市场运作？——王俊杰的市场“魔幻”

3月的美国纽约仍然没有摆脱新冠肺炎疫情的阴云笼罩，然而在艺术品拍卖市场，陆续举槌的各大现当代艺术拍卖会却延续着2020年的火爆。被誉为“现代梵高”的已故华人艺术家王俊杰成为拍场表现突出的当代艺术家之一，媒体也乐于讲述这位艺术家的创奇故事，但在这颗耀眼新星的背后，或许有更多值得思考的内容。

归途 王俊杰

“匪夷所思”轮番惊爆拍场

在3月3日富艺斯举槌的2021年首场现当代艺术拍卖“New Now”中，王俊杰的布面油画《Lotus》以估价40万美元至60万美元，领衔本场的当代艺术板块，最终以166.35万美元成交。虽然没有再次创造新的成交纪录，但势头之强劲，与其2020年的市场魔幻表现如出一辙。

据不完全统计，王俊杰在2020年共有23件作品上拍，其中有11件作品是在12月的秋季拍卖中分别于香港、纽约、伦敦悉数拍出，但行情都可谓“魔幻”。

2020年6月29日的纽约苏富比晚拍，是王俊杰作品的第一个交易高潮。其首登线下拍场的作品《形之国度》（又译《表象领域》），尽管估价只有6万美元至8万美元，但开拍后不到一分钟，竞价便已飙升至50万美元。香港苏富比当代艺术部有关负责人透露，由来自16个国家的59名竞买人参与《形之国度》的竞拍，经过约10分钟的激烈竞争，最终以150万美元落槌，最终成交价为182万美元（折合人民币1268.8万元），震撼国际市场。

因为就在此次拍卖前不久，纽约苏富比于2020年5月在网上举槌的拍卖会上，王俊杰作品的拍卖首秀——一幅作于2018年的小型无标题水彩画，最终以6.25万美元成交，即便这个价格，也还是高出1.5万美元的最高估价4倍多。

更为劲爆的是，拍后有媒体爆出消息：《形之国度》的委托卖家是在2018年仅花2.2万美元购得此画。以至于当时不少美国媒体纷纷表示：对于初露头角、只在纽约举办过两三次个展的青年艺术家王俊杰来说，此种价格增幅着实令业界惊动。

时至当年10月，魔幻的一幕在佳士得纽约举槌的“战后及当代艺术日间拍卖”中再次上演。以50万美元至70万美元估价上拍的《香格里拉》，最终以447万美元成交——超最高估价6倍多。同月28日，王俊杰的《对话》在纽约苏富比以167.77万美元（折合人民币1128万元）——超估价5倍多成交。随后，Artnet发稿评论时用了“超现实的”来表达对此画作成交价格的难以置信。

在当年12月的香港拍卖季，王俊杰作品的狂想曲继续上演。先是在2日的佳士得香港“现代及当代艺术晚间拍卖”中，其一组估价为70万港元至150万港元的三联画《归途》，最终以1105万港元成交。次日，在保利拍卖和富艺斯的联合专场中，起拍价不到600万港元的《夕阳之河》一亮相就打破千万港元的高估价，最终以3100万港元落槌，并以3776万港元的成交价刷新艺术家的拍卖纪录。

“现代梵高”笔下的情绪感染力

亮相仅半年多，王俊杰的作品行情就在国际拍场上扶摇直上。这在很多业内人士看来，与他短暂而悲剧的人生及其表现出的艺术天赋不无关系。

对于王俊杰在短短几年的绘画生涯中所获得的成就，国际三大拍卖行和艺评界一致认为：首先，他利用无数线、点、涂抹以及短而浓厚的笔触，形成不拘泥于传统美学教育的视觉词汇。其次，从户外写生的绘画传统中汲取灵感和技巧，在画中使用炙烈的色彩创造出虚构风景。正如他“最贵”画作《夕阳之河》，描绘了黄昏日落时分河畔的浪漫美景，从天空的橘红色和紫红色，到树枝的靛蓝色和河水的杜松子蓝，以饱和又富有情绪渲染力的色彩，为画作注入动感。画作中营造出一种冥思般的静谧氛围，却又闪耀着生命的躁动。再次，王俊杰的创作综合了非写实形式、大胆夺目的用色以及画面营造的神秘氛围，可与“纳比派”代表画家爱德华·维亚尔与保罗·塞律西埃的实践相提并论。

王俊杰善用色彩渲染敏感的情绪，将作品中的风景赋予绚丽色彩的同时，更蕴含着如波浪般涌动的忧郁情绪。对此，佳士得的诠释为：“他专注描绘风景与静物，画面满溢着诗意的浪漫与孤独，以及梦境般的纯净自由，似在告诉人们：世界荒谬，人生痛苦，我们要勤于造梦。”如其《夕阳之河》，画作标题表明了画中景象的确切时间，表达着艺术家渴望捕捉一天中最后的光亮，更隐喻着无可挽回的痛苦。

正因如此，国际艺术界普遍将王俊杰画作中对自己心理状态的无形影射，视同梵高在画中反映出的心理状态。更为巧合的是，梵高的一生亦被精神疾病折磨，他们都是在成年后才开始创作绘画，又同样英年早逝。所以，王俊杰赢得了“现代梵高”的美誉。

王俊杰（1984—2019），生于加拿大多伦多，长期患有自闭症、抑郁症等。29岁在香港城市大学获得摄影艺术硕士学位。31岁开始自学绘画，35岁因抑郁症自杀。王俊杰的作品至今已在美国德克萨斯州达拉斯艺术博物馆、纽约雅诗兰黛收藏馆、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展出或被收藏。

魔幻市场背后的质疑

当然，在王俊杰以自信的笔触在画布上涂抹浓厚的颜料，从而形成极富个人色彩的画作，并在全球艺术市场上引起强烈震动的同时，人们对其“魔幻表现”的质疑之声也没有停止过。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中国藏家的观点比较典型。他表示：“我曾在香港看过王俊杰的个展，当时他还在世，真没觉得他的作品有什么特别，类似有点‘野兽派’或者说霍克尼风格的年轻艺术家在国内外有很多。现在看到他的市场如此劲爆，感觉内情挺复杂的。”

还有来自艺术界的质疑认为，王俊杰去世后其作品价格的急速飙升是联手炒作的结果。如一位中国当代艺术家告诉笔者：“王俊杰生前卖出最贵的画也不过两三万美元，但去世不到一年，就涨到百万美元级，要是艺术价值真有这么独特、珍贵，为什么人在世时画价相对理性？其实，没有什么能比在二级市场上拍出天价更有效、更迅速地让艺术家功成名就了；再加上天价后的不断宣传，形成包括视觉、听觉在内的反复强调，资本很快便将王俊杰打造成‘梵高式’的悲剧天才。”

不过也有业界人士认为，艺术界对这位画家天赋的评价基本准确，任何艺术家都需要包装，炒作多少都会有。尤其艺术家去世后，市场更不会放过炒作的机会，声势的营造可谓“趁热打铁”，“但是买家都是有审美能力的，如果作品本身不具备实力，硬炒的难度也很高。”

为了全面深入分析王俊杰艺术的魔幻表现，有研究者还在艺术史中寻找英年早逝、名声大震的艺术家实例来做对比研究，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美国的3位艺术家：艺术家比尚·米榭·巴斯奎特（又译名尚·米榭·巴斯奇亚）、画家及雕塑家基斯·哈林以及艺术家诺亚·戴维斯。

如对比巴斯奎特，王俊杰的市场表现与之颇为相似之处在于高价拍品的创作时段均较集中——前者的突出表现集中于1981年后半年至1982年的创作，后者是于2017年至2018年创作。2015年去世、年仅32岁的画家诺亚·戴维斯，算是与王俊杰同时期的艺术家。尽管业界普遍认为王俊杰或戴维斯不幸离世后的作品价格蹿升是特例而非规律，问题的重点是这种现象会持续多久，王俊杰身后有近1000件作品待价而沽，而2021年将有哪些他的精彩作品亮相拍场，让人充满期待。至于究竟如何评价王俊杰艺术创作的价值，也只能交给艺术史和时间来给出答案了。（刘礼福）